2022土耳其行:伊斯坦布尔
6月16号我告别安塔利亚,飞到了伊斯坦布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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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6-16
Mr Cas Hotels
下飞机后我来到了这趟旅行最贵也是最差的酒店——Mr Cas Hotels。最忍不了的三点是:
- 临近夜店,晚上很吵;
- 没有自然光,而且灯光昏暗;
- 没有通向外界的窗户。
第一天睡不着,和前台聊了会。前台说他们尝试过给政府写信投诉夜店,但没有回应。因为开夜店的是和政府勾结的黑帮(不过这条街仍然安全,只要别去夜店,或者带够钱去夜店就行)。他也讨厌埃尔多安的政府,一来是经济原因,二来是太右了。他认为埃尔多安会在明年大选后下台。前台小哥信教,他认为右派那帮人是假信徒——那帮人做了很多违背教义的事:比如打扰他人、喝酒。有趣的是,聊到最后时他表示自己也要喝一点酒——为了睡眠。
这酒店当然也有优点:地理位置很好。İstiklal大街很繁华,仿佛王府井。酒店餐厅可以看到三座清真寺:圣索菲亚、苏丹艾哈迈德和奴鲁奥斯玛尼耶。在中世纪,这里叫Pera,是热那亚人的殖民地(英格兰国旗就是租用的热那亚国旗)。现在很多店铺、酒店仍然冠以Pera之名。
2022-06-17
来到伊斯坦布尔的第一个白天,当然要去圣索菲亚啦!我们五个谁也没查公共交通的事,所以耽误了一上午。到清真寺时穆斯林们正在礼拜,又等了好久。
在参观两个清真寺前,我先去车站旁的Binbirdirek Sarnıcı逛了一圈。我以为那里是大家说的“地下水宫殿”,结果不是,大家说的是不远处正在维修的Yerebatan Sarnıcı。前者相比后者少了标志性的倒扣美杜莎头。如果热得不行想要乘凉,可以一去,否则没必要。
苏丹艾哈迈德清真寺
蓝色清真寺的礼拜结束时间早,所以我们先参观了它。很失望,因为它在装修,内部只有一个小穹顶可以看——还有半空中的钢架挡你镜头。外部也只有个顶可以看,因为下面被脚手架围住了。
圣索菲亚大清真寺
如果早两年来,圣索菲亚还是博物馆。查士丁尼建立了圣索菲亚大教堂,法提赫(Fatih,土耳其语征服的意思)攻破君士坦丁堡之后把教堂改成了清真寺。凯末尔建国后把清真寺改成了博物馆,埃苏丹又把它改了回去。对于游客来说,改回去是弊大于利的,因为圣索菲亚的整个二楼、部分一楼都不让游客进入了。不管有多少历史,如今的清真寺对我来说也只是一张巨大又有异味的绿色地毯。
左图被窗帘遮住的是圣母玛利亚怀抱耶稣,巨大的盘子是先知默罕默德。
右图中左边是查士丁尼,右边是君士坦丁,他们把圣索菲亚大教堂和君士坦丁堡的模型呈给玛丽亚看。在2020年的游览视频里,这块马赛克也被遮住了。今年土耳其特意在反方向安了一面镜子提醒游客注意它。
主体建筑旁有几个苏丹的墓室,那里的介绍牌仍然称圣索菲亚为博物馆。塞利姆二世墓室前的陶砖是复制品,真品在送去法国翻修时掉包了,在卢浮宫展出。土耳其多次要求归还,但无果。
2022-06-18
Balat、Fener
别来Balat,这地方卖点是几栋刷着鲜艳颜色的房子,实在是没创意。
Balat旁的Fener(Phanar)是希腊人的聚集地。那里的Phanar Greek Orthodox College,比Balat的几栋房子好看多了。君士坦丁堡牧首所在的圣乔治主教座堂也在Balat,但我们没有去。
“大炮之门”与全景1453博物馆
1453年5月6日,奥斯曼的大炮摧毁了Gate of Hagios Romanos,热那亚将领Giustiniani击退了进城的奥斯曼士兵。29日,奥斯曼再次攻破这个城门,Giustiniani因受伤退出战斗。守军士气锐减,被击溃。据说君士坦丁十一世曾在这座门附近进行最后的反击。所以说Gate of Hagios Romanos在伊斯坦布尔有特殊的意义,也是我们旅途的重要一站。
由于这扇门被大炮轰开,所以又名Top Kapı(大炮之门)。托普卡帕宫也叫同样的名字,因为宫内曾有大炮。
如今城市侧的门口有两个耶尼切里雕像。城外侧有一块牌子,大意是1453年5月29日星期二,法提赫和他的士兵攻破君士坦丁堡(司机翻译的,细节我记不清了)。这块牌子在别的城门、加拉塔也有。
离开破城的城门后,我们去参观了精罗落泪纪念馆——全景1453博物馆。这个馆很小,卖点是二楼放有大炮模型、绘有全景攻城壁画的穹顶房间。点睛之笔在于不间断播放的奥斯曼风格军乐,一下把氛围感拉满。画中的城门与城墙就是大炮之门那一段,我特意按同样角度拍了对比图片:
然而,写游记时发现我们参观错了。Gate of Hagios Romanos之名来自门内的Hagios Romanos教堂,而2003年考古学家在另一座城门上发现了希腊语铭文“通往Hagios Romanos的中门”——我们参观的不是那座有重大意义的城门。即使位置正确,也有些遗憾,因为这座门早已是废墟,我们看到的是在1956年重建的。
值得一提的是,假大炮之门旁边挂着巨幅土耳其极右翼政党民族主义行动党(Milliyetçi Hareket Partisi,MHP)的旗帜。在2018年总统大选期间,该政党和另外两个右翼政党结盟为人民联盟,保埃苏丹连任。MHP把旗子挂在这里,可能意在重返奥斯曼时代(奥斯曼曾用过同样的旗子,只不过是绿底)。
MHP有个新法西斯军事组织灰狼。灰狼与疆独和世维会都有关系(哦,当然,由知名白手套NED资助)。老实说有点后怕,因为灰狼曾在荷兰攻击中国游客,而我在Balat的墙上看到了他们啸天的狼与新月标识。中国领事服务网中,伊斯坦布尔旅行风险等级为黄色,和英国平级。
后来在大巴扎又看到了画在墙上的三个新月标识。
2022-06-19
伊斯坦布尔军事博物馆
最开始我以为这是个单纯的军事博物馆,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凯末尔说“土耳其有七千年历史”、“这就是土耳其人:闪电、风暴、照亮世界的太阳”。然后马上可以看到“土耳其人”攻打长城、围困白登山。在一个摆放了他们“列祖列宗”头像的院子中间,甚至立着一个阙特勤碑复制品——当然,只翻译突厥文那一版。二楼有涉及亚美尼亚的展品,不过受害者是土耳其。
我们来参观这个博物馆,主要是想看“罗马雅乐”《Ceddin Deden》现场表演。可惜去得太早,表演三点才开始,我们很快就出去了。
Dolmabahçe
吃完饭我们步行来到苏丹的新皇宫。
网上有人说多尔玛巴赫切宫室内禁止拍照,但我在皇宫拿到的册子上说“没有对外开放的地点,不准携带照相机与手机进行拍照”,所以只要跟着语音导览走,就可以拍照。
Dolmabahçe的大门" loading="lazy" decoding="async" />
我先参观的是后宫,那里是苏丹和他的母亲、各位老婆居住的地方。整个宫殿铺满了草席——解说认为日常生活中草席比大理石地板方便——我觉得掉档次。不过最掉档次的还是苏丹的厕所:平滑的墙面暗示这马桶没有冲水功能,狭小的空间让拉屎仿佛坐牢——苏丹的生活,令人羡慕不起来。
凯末尔建国后曾在后宫办公,蓝色沙龙(苏丹的会客厅)专门为他装了电梯——我如果是他,就会要求安豪华马桶。他去世的床上现在铺着土耳其国旗的刺绣,床对面墙上挂着驻俄大使送他的画。凯末尔躺在病床上说康复后想去画中描绘的地方生活,不过没有去成。
前殿的门全部使用陶瓷把手,上面画着粉花,让人联想到老式搪瓷盆。前殿大厅的穹顶和水晶灯漂亮至极,比那几个清真寺好多了,据说这水晶灯组装了几个月。这里曾停放过凯末尔的棺椁。
登加拉塔之前
从多尔玛巴赫切皇宫回到酒店还早,我准备去参观酒店附近的加拉塔。可由于没有吃饭与选择困难,一路走到了海边。海边有摆摊卖鱼肉卷的(大概是Balik ekmek),自打北京整治市容后我就没吃过地摊菜了,这不得买一卷?味道还行,就是刺没剔干净。
回头往加拉塔走时爬了又长又陡的坡,中途太累了坐在长椅上休息。有个精神头特足的瘦高老头三步并作两步坐到我旁边开始和我聊天。老头是波斯尼亚人,有亲戚住伊斯坦布尔,所以隔几个月就来住好久。这位老人十分关心北京的空气污染,他认为海风是伊斯坦布尔空气好的原因——然而我总觉得伊斯坦布尔大街小巷弥漫着汽油味,远不如北京。另外尴尬的是,我不知道波斯尼亚在哪,老头说的周边国家我都知道,唯独没听过波斯尼亚——后来才发现波黑全名不叫波黑。老头很热情,我们从白天聊到黑夜。他第二天要去海边,不过那天下了小雨,不知道他的体验如何。
加拉塔
加拉塔很高,像杏鲍菇,我很喜欢。
加拉塔顶层可以俯瞰伊斯坦布尔。晚上有三名身穿白色制服的人背着手站岗。执勤时禁止拍摄,但结束后可以合影。
东罗马曾在加拉塔和另一座塔之间挂起铁链封锁金角湾,阻挡苏丹的船只。由于旱地行舟战术,奥斯曼完好无损地缴获了那段铁链——如今一部分放在加拉塔内展览。
2022-06-20
在伊斯坦布尔的最后一天,我们五人分头行动了。我的第一站,是苏丹的旧皇宫。
神圣和平教堂
在托普卡帕宫入口处有个小东正教教堂。法提赫攻占君士坦丁堡后没有把它变为清真寺,而是改成了军械库。
图中右侧是君士坦丁五世的花押。
教堂后部有很像圣尼古拉教堂的Synthronon。穹顶里画的是各种兵器和乐器,不知道是取武力保卫和平之意,还是改成军械库后重绘的。
托普卡帕宫
旧皇宫里最耀眼的还得是圣物馆,这里排的队比宫外买票的队还长。馆内有默罕默德的剑、默罕默德的胡子、克尔白的锁,以及最重量级的——摩西的手杖。据说还有现存最古老的古兰经,但我没注意,倒是有个穆斯林对着麦克风念经,在室外都能听到。
圣物馆还有施洗约翰的右手和枕骨,它们都放在镶嵌宝石的黄金容器里。右手的容器是一个长手套,手背部分开了一个小口,游客可以看到干尸的纹路。枕骨的容器形似鸟笼。不要说不让照相了,就是让照我也不敢照——恐怖。不过关于它们是否是真品,其实有争议。
伊斯坦布尔马赛克博物馆
在仍然矗立的托普卡帕宫不远,是君士坦丁堡大皇宫的废墟。50多年前,来自圣安德鲁斯大学的考古学家在废墟中发掘出了一个列柱中庭(介绍说那所大学在爱丁堡,很怪),其中有大量查士丁尼时期铺设的马赛克地砖。考古学家在神圣和平教堂将地砖修复后,放到了这个博物馆展出。
画作内容大多与动物相关。我很喜欢人斗豹那幅,画面中心的残缺给胜负营造了悬念。圣安德鲁斯大学有这张壁画1937年的照片。
土耳其和伊斯兰艺术馆
参观完马赛克博物馆,我火速赶往艺术馆。比较失望,因为我期待见到的伊斯兰艺术是无限拼接的几何图形,结果这博物馆大部分是地毯和古兰经。
馆里有一块阿纳托利亚的狮鹫石刻古朴可爱,可惜照片拍毁了。
另外令人惊讶的是土耳其也有皮影戏,博物馆说至少有500年历史——中国500年前,已经是明朝了。
美术馆距离蓝色清真寺不远,可以拍到蓝色清真寺和狄奥多西方尖碑的顶部。这方尖碑本来是图特摩斯三世的,被狄奥多西运到了君士坦丁堡。罗马人,也是爱好盗宝的欧洲蛮子。
Three partners cafe & restaurant
由于时间计划失误,我中午没有吃饭,游览完艺术馆已经是下午了,火速找了家便宜又高分的餐厅。这家餐厅离蓝色清真寺不远,店主十分热情。我点了苹果茶、Adana Kebap和Baklava,店家送了三个前菜、一碗Rice pudding和一杯茶,算账时还把苹果茶的钱免了。很遗憾最后一天才遇到这家店,之前一直觉得土耳其餐厅奸的。
本来决定吃完饭就回酒店,但是真吃完后体力大增,遂决定再逛逛苏莱曼尼耶清真寺。
君士坦丁柱和奴鲁奥斯玛尼耶清真寺
柱子来自罗马的阿波罗神庙,上面最初是阿波罗的雕像,君士坦丁换成了自己的。后世的几位皇帝也有样学样把自己的雕像放上去。1081年,柱子和上面的雕像被雷劈毁了,时任皇帝在顶上装了十字架。再然后,法提赫又把十字架给拆了。奥斯曼时期,柱子被火烧毁,穆斯塔法二世用铁环把柱子箍了起来。有传言说柱子下面有耶稣的遗物。
君士坦丁柱不远就是奴鲁奥斯玛尼耶清真寺。这座清真寺是伊斯坦布尔第一座巴洛克风格清真寺,很漂亮。
苏莱曼尼耶清真寺
从奴鲁奥斯玛尼耶清真寺穿过大巴扎大概走15分钟,就能到达苏莱曼尼耶清真寺。苏莱曼尼耶也是蓝色的,而且比苏丹艾哈迈德更大,不知道它为什么不叫蓝色清真寺。
这座清真寺里也有穆斯林传教士。圣索菲亚的传教士会给你介绍圣索菲亚的历史和壁画,我以为这里的也一样。结果苏莱曼尼耶的传教士跟传了两个半小时教,当我问他能不能给介绍下这座清真寺时,他说:“兄弟,那有本册子,你自己去看吧。”
传教士的逻辑链条始于世界如此完美,所以一定要有一个创造者(阿拉)。阿拉也是完美的,但当我问他阿拉如此完美,是不是也有创造阿拉的神时,他说这是悖论,不算。链条的下一节是阿拉创造了人,这一举动一定有意义,这一意义就是要我们感谢它——可他又说它不需要我们的感谢,我感到这也有些矛盾。
令我惊奇的是他认为伊斯兰教是男女平等的宗教。那为什么女人有各种限制?他回答男女有别,所以男女有不同的责任——我听到这都愣了,没想到是这么辩的。
第二天,我坐飞机离开了伊斯坦布尔,结束了2022年的土耳其之旅。
One more thing
前面的内容是根据景点写的,这里记录一些和景点关系不大的内容。
- 土耳其现在这套字母大写后不等高。一路上排版各不一样,很有趣:
- 经济下滑:
- 餐厅的菜单全都贴着贴纸涨价,甚至门票上都有贴纸:
- 酒店、游艇、房产用欧元结算;
- 在伊斯坦布尔见到两次翻垃圾桶捡面包的罩袍女人(土耳其餐厅会先给你上一篮面包,所以垃圾桶能翻到很多);
- 信教的和不信教的土耳其人都因此讨厌埃苏丹;
- 虽然里拉汇率暴跌,但这次旅行并不便宜——原因是上面说的涨价与外币结算。
- 中国游客很少:
- 大街上很多韩国游客(可能跟他们6月8日起取消入境隔离与飞行限制有关);
- 当地人问我们是不是日本人。
- 土耳其耍人冰淇淋臭名昭著,还是有人去买,我不明白。
- 疑似骗局:
- 我们从当地人手里买了地铁卡,结果充钱后钱没了;
- Binbirdirek Sarnıcı的售票点是个保安亭,收完钱给的发票金额不对,而且是从盒子里拿出来的。等我出来时,亭子里收钱的人不见了。
- 心向欧盟:
- 土耳其的车牌完全仿照欧盟造型,只是没有欧盟标识——有些人甚至会在标识位置贴上圆形贴纸;
- 纪念品店会卖零欧元;
- 入境离境章和欧盟相似;
- 当地人说欧盟偏向乌克兰,忽视土耳其的原因是宗教。
- 改名:
- 奥斯曼帝国攻破君士坦丁堡后没有改名,土耳其共和国给改成了伊斯坦布尔;
- 现在他们又在把自己的英文国名改成Türkiye:
- 英国政府在2022-06-21之前把土耳其的全名改成了Republic of Türkiye,但是简称仍然是Turkey;
- ISO在2022-07-11把全称和简称改成了the Republic of Türkiye和Türkiye;
- 标准只是标准,民众应该还会继续使用Turkey——只有法语的变音符号才能出现在英语里,因为法语曾经是英格兰的官方语言。
- 关于政治(我对政治没有研究,但旅行时能感到它伴我同行):
- 和我聊过的酒店工作人员都认为现在的政府太右;
- 与旅游业不相干的土耳其人英语不好,所以我没和更多当地人聊;
- 在路上可以看到右翼政党与组织的标识;
- 将土耳其世俗化的凯末尔貌似就是土耳其民族主义兴起的推手:
- 我认为爱国和民族主义的差别在如何对待其他国家。